剪日映月

来都来了,要不留个心心就别走了~

卧雪听霜眠(陆绎个人向)

他以为他这一生卧雪听霜眠就已经足够了。


你可曾摸过北镇抚司的外墙,像是浸透了多年的风雪,照不进去一缕温热的阳光。

就像它代表着的锦衣卫一样,再热烈鲜亮的锦衣,触手终究是冰冷。


陆绎人生中的第一场寒流,来自于8岁的夜晚。

母亲的鲜血染了他最喜欢的琳琅。

沾了血的琴弦,筑起层层的网。

他的世界开始飘雪,但是年幼的他在心上架起围墙,阻隔了阳光。


陆绎憎恨父亲的冷血,可那偏偏是锦衣卫最骄傲的荣光。

而他的父亲,是锦衣卫指挥使,陆廷。

除去碌碌无为荒唐一生的岁月,摆在陆绎面前的未来只能握起他满心怨恨的绣春刀。


他自襁褓起,陆廷便举着小小的婴儿抚摸过北镇抚司大门上“忠义”。

直到13岁的年末,他才真正理解了“忠义”的含义。

他的父亲从来不缺强硬,为了磨炼少年的心性,甩手把在京都养大的小公子扔进西北荒漠的军营。

大漠的飞沙凶暴,但大漠上的儿郎比风中的白杨更加的坚定。

将士在边塞的傍晚会唱起嘶哑的小调,他们的思念混合在孤烟里直上,远行的大雁承载了他们的寂寥。

少年郎心头的热血在冰冷刺骨的寒夜里沸腾。


忠义的鲜血越是炙热,他的世界越是冰冷。

有时陆绎心想,锦衣卫心头的那抹热血,是不是在用其一生当做燃料?

没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,他只能在冷彻的夜里抱紧刀柄刻着“德”的,同样冷彻的绣春刀。


在风铃的影响下,陆绎和袁今夏置身荒漠的雪原。

陆绎甚至怀疑,这风铃,其实折射了自己真实的心境。

他的世界只有没有边际的风雪,寸草不生、荒凉到留不下一人。


陆绎想过陪伴自己一生的女人应该是什么样子——大概恬静又寡言,一辈子相敬如宾,永远走不进自己心中这片雪域。

但是一个突然出现在他生命中的小捕快,未经允许就冒冒失失的进来。

卷好的润饼里放了南方人常吃的浒苔,有些怪异的味道随着南国过来的风,不由分说的闯进心墙围起来的雪原。

他听见自己的世界,冰消雪融。

陆绎想过陪伴自已一生为自己生儿育女的女人应该是什么样子,他拥着他抢来的新娘,怎么也没想到是比这身如火的嫁衣更加热烈的小姑娘。


“金子多好啊,金灿灿的!”

他的今夏喜欢金银,喜欢钱财。

“金子可以实现很多金灿灿的梦想。”

陆绎看着河边闭着眼睛絮絮叨叨许愿的今夏,他突然想,自己的家当够不够留住一个比金银珠宝更加辉煌灿烂的梦呢?


陆绎觉得自己还是得意忘形了。

锦衣卫的带着血带着仇怨的世界有那片风霜就该知足,他不该产生那么多的痴妄。

父辈们的血海深仇冲刷着两人所有对未来的美好展望。

陆绎拒绝掉曾经下属偷偷放今夏进来探监的提议。

今夏的世界应该是美好的,美好的绽放在繁春与盛夏之中。而不是一直记挂着自己这片荒原,白白蹉跎韶华岁月。

他一小口一小口吃着填满红豆和相思的月饼,纸条上的花在他心中无声绽放。

“我等你。”

明明只有自己在无光的漫长岁月里一遍遍翻看过往的回忆就够了。


我本可以忍受黑暗

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

然而阳光已使我的荒凉

成为更新的荒凉


他在诏狱门口的风雪中尽情拥抱着向他飞奔过来的姑娘。

陆绎本以为他这一生卧雪听霜眠就已经足够了,但没想到有人愿意为他捧过来一整个热烈的夏。

陆绎拥抱着炙热的盛夏,他永远不能再次忍受冰封的荒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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